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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泗洪老照片网

翻开年出版的《泗洪县志》,其中有如下记载。年,泗洪县私人企业主莫绪伟,独资经营开成商场,两年销售额达.07万元,上缴税收4.19万元,工商费用缴纳1.04万元。这在当时,算是开天辟地的大事,所以一介平民也能在政府主导的历史册页上留下了这么一笔,在中国历史上很少见。

当年,正值改革开放10周年,深圳模式开始发力,海南也升级成省。商品经济从文革及以前的投机倒把,逐渐被人接纳,并开始了明目张胆的追求。于是胆大、敢闯的第一批人,抓住这个机会走了出来。莫绪伟也算泗洪小县城的佼佼者。

那时候的泗洪还处于淮阴管辖范围,主城规划刚通过两年。东西长4公里,南北宽2.8公里,总面积11平方公里,这就是当时泗洪的规模。称之为弹丸之地也毫不为过。但也正是这片区域,之后30年翻新了好多轮,终于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年,最值得一提的,还是1月26日竣工的泗洪商场。这栋年1月开建,一年完工的大楼,是当时苏北地区县城的最高楼,9层建筑面积平米。建成开放之后,瞬间成为全县人民的朝圣之地。笔者当时就跟随奶奶爬过,完全不记得有什么了,只记得跌跌撞撞,满是台阶。

虽然那时候,全县人民的主要消费品主要来自工人路,那条街才是最富有的泗洪人聚居地。干部队伍还没有被严重腐蚀,几乎没有人可以和他们相比。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九楼作为地标,统治了泗洪太多年。即使到现在,依旧屹立不倒,上了年岁的人还是会到达县城的第一时间提起它。

年和九楼,有什么特别吗?那要和当年的“价格闯关”说起。

“街坊二大妈一嗓子,把我没给急疯过去——过两天副食品要涨价啦!”老急一着急,醋,打了一洗澡盆;酱油,打了两水缸;味精,买了两抽屉……”

这是年的春节晚会上,姜昆、唐杰忠合说的相声《着急》里的台词,生动而又夸张地讲述了主人公老急在年国内发生的全民抢购风中的经历……

年3月,“价格闯关”首先在上海开始,很快蔓延至全国范围,进而演变成疯狂的抢购风。从冰箱、彩电、洗衣机这三大件开始,盐、肥皂、毛线、卫生纸,所有人基本上是见啥买啥,就怕今天不买明天涨价。颇有些过去几年,日本地震的时候,中国抢购食盐。非典、新冠抢购陈醋、双黄连的意思。但是那时候可是生活必需品啊,这种抢购的主要原因是,明天实实在在会损失,甚至影响到生活质量。

据国家统计局《年全国年度统计公报》显示,年我国社会商品零售总额亿元,比上年增长27.8%,其中电视机、录音机、电冰箱等耐用消费品增长高达20%至50%。

早在年,两项改革对这一现象作了注脚。一是扩大银行的贷款自主权,让更多的资金、活钱涌向市场,商业、经营行为空前活跃。而是企业发工资、奖金的自主权有了较大提升,于是随着居民可支配资金的增多,于是消费欲望在改革开放没多久,爆发了出来。

虽然泗洪在当时只有10%左右的城市居民,近90%的人口还是土里刨食,但是基础的消费欲望还是难以阻挡,加上油嘴油泵厂等企业效益增长,城里人的消费能力自然水涨船高。于是九楼这更大卖场及更高端的消费品的需求,自然是提上日程。

为了避免计划经济时代的弊病,即有审批的官员进行消费品的倒卖,国家彻底放开了价格管制。于是需求旺盛加上供给还未跟上,于是价格一飞冲天。

这一年,官方公布的物价涨幅为20.7%,比年的8.8%翻了一倍多,其中与居民生活联系最为密切的肉禽蛋和蔬菜价格都增长了30%以上。电视机、录音机、电冰箱等耐用消费品价格增长高达50%。

不少媒体记录了当时的囤积状况。

盐囤积上十几袋,毛线一买就是十几公斤,火柴整箱往家搬,缎子被面先买上几套放着,连卫生纸也会备上几大包……对经历过年抢购风潮的人来说,确有其事。

高级电器,泗洪人可能很难买到,因为上海、南京等大城市都得托人才能抢到,有人甚至拿出了30年的工资,买了一台冰箱。

生活必须品成为泗洪人囤积的对象。于是就有这样的对话:“千万别买肥皂,用肥皂,就到妈家里来拿,妈的床底下堆的都是肥皂。”他家当时囤的肥皂5年才用完。

还有人抢购了十几公斤葡萄牌毛线,打毛衣得打多少件才能用完,实在算不过来。卫生纸堆的满屋子都是,几年也用不完。

年一过,抢购结束,每个人家里都或多或少积压了不少生活用品。用着用着就成了“文物”。

年,泗洪首次出现了抽奖这种促销活动。无非就是把一些稀罕、贵重的商品,如家电、自行车等,摆在九楼楼下,旁边开始两毛一张的售卖奖券,抽中的可以当场带上红花,将商品拿走。

这和现在的福利彩票、体育彩票一个套路,只要控制中奖概率,就是稳赚不赔。但是对于大部分市民来说,这种带有“赌博性质”的销售方式,太有吸引力了。每每开售,都是人山人海,到九十年代,还有不少人专门到县城去碰运气。乡下进城的人,路过也会试试手气。这种玩法持续到新世纪才偃旗息鼓,最大的奖励膨胀到汽车。

为什么老百姓不玩了呢?一方面市场监管有要求。其次是商品售卖有更好的渠道进行展示,自然用这种土方法的企业就少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商品极大丰富,且不至于去抢购了,自然也就犯不着花几块钱去碰运气了。

年5月20日,泗洪县外经委、泗洪县贸易局就泗洪商场(九楼商厦)出售改制方案向泗洪县企业改革指挥部请示,泗洪商场(九楼商厦)选择切块出售改制形式,将九楼商厦一至三层营业厅的资产、商住楼底层资产及工业路西侧商业用地(.63平方米)的资产共.22万元从总资产中切出,与其等量的债务.22万元对应,以零价出售给企业全体职工。

年6月20日,泗洪县企业改革指挥部向泗洪县外经委发文,同意泗洪商场(九楼商厦)以切块出售的形式组建成泗洪县九楼商场有限责任公司,组建后实行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发展、自我约束的经营机制。

从国有到私营,九楼经历了12年。而随着又一个12年过去,九楼则彻底成为“文物”般的存在了。

很多人提到的是,整个外立面刊登的双沟酒的广告。楼下的老实人超市,楼上的溜冰场、迪厅、酒吧,都存活时间不长。据说那时候泗洪的治安问题,主要都在这里发生。作为一个乡下孩子,可从来没有体验过那么“纸醉金迷”的泗洪。

六零、七零后一代人是实实在在把这里当商场的,结婚用品、时髦商品、高档品牌,这里都能买到,即使比工人路还贵点。

到了八零后年代,主要就是记得楼下的夜市和大排档了,也是车水马龙。但是基本上没什么人登楼了。

九零后一代赶上了好时候,大商场两年升级一次。老实人超市还没发力,时代超市起来了,然后是苏果发力,步行街,一直到现在的富园、花园口对垒,都是他们读书、工作后经历的。同样,九楼还在那里,顶多是租车的场所,落后的象征。

历史不会停下脚步,记忆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正如九零年代红遍大街的那首歌“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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