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长益
“报告各位!”在“烤红薯”又一次聚会时,姚桃胸有成竹地抢先发言:“我这几天又通读了一遍《红楼梦》。有意思的是,以前有疑问、难理解或是感觉有疙瘩的地方,只要代入冒辟疆这位作者,所有疑惑就会迎刃而解,或者说,一切顺理成章。”
苏生立接上话:“我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我们在这里交流交流?”
修子娟支持:“这应该也是考证的一部分吧?”
江安澜点头认可。
“好啊!”姚桃受到鼓舞,情绪饱满:“《红楼梦》出场的第一个人物是甄士隐,《红楼梦》开篇第一回是《甄士隐梦幻识通灵》,对吧?甄士隐因为遭灾投奔岳丈封肃,去了哪里?‘本贯大如州’——无论哪个版本,都是大如州!过去我读到这里,目光不曾停留,以为‘本贯大如州’只是作者随意虚构的一个地名而已。但是知道了冒辟疆,这如州就由‘虚’变‘实’了。冒辟疆是如皋人,的的确确是‘本贯’啊!我查检了许多资料,直到冒辟疆离世,全国州县地名以‘如’字开头的,唯有如皋。后来有个如东县,不过是如皋东部而已。这地名具有唯一性。”
苏生立直声高叫:“岂止‘本贯大如州’?还有‘本贯胡州’哩!”
“你想说什么?至于这么激动?”修子娟揶揄他。
“听好了!”苏生立仍然情绪饱满:“《红楼梦》中贯穿始终的人物贾雨村,书中介绍他‘本贯胡州人士’。以往红学家附会他说是‘湖州人’加了三点水。实际上,作者没有写错。你们知道吧?如皋东南隔水相望的一个沙洲,古时便称作‘胡逗洲’。这胡州也是冒辟疆信手据实写来,因为离家不远嘛!”
江安澜接着说道:“不错。有了这‘如州’、‘胡州’,后面出现的事件、人物就容易理解了,比如,《红楼梦》第五十六回《敏探春兴利除宿弊贤宝钗小惠全大体》里,有‘薄沙地也可以添几亩了’的对话。‘薄沙地’是什么地?我们知道,西北是黄土地,东北是黑土地,江西湖南是红土地。看了如皋地图,我们清楚了,如皋南端直抵长江,江沙造陆,才有了土质不够肥沃的薄沙地。这是地域特征啊!前次我们去如皋,我有意向当地人了解‘沙地’的含义,被问者都是毫不犹豫地用手一指:‘南面,江边。’看来,沙地在如皋是有明晰指向的。”
修子娟急忙摊开《如皋县志》,找出专设的一个登记项目叫“沙田”,江安澜看了,说道:“这就是证据链了,县志有记录,百姓指向明啊。”
苏生立接过话茬:“作者在《红楼梦》第七十回有“可巧近海一带海啸,又糟蹋了一些生民”的记述,后文又再次描绘‘勾结海盗’的事件。临江,近海,犹如一个坐标,纵横两条线固定了作者所在的特殊地理位置。这个特定位置,就明白无误地指向了如皋,指向了冒辟疆。”
“这一说,我的疑问也有了明确的答案啦!”修子娟显得兴奋:“皇皇巨著《红楼梦》第一回写如州,第二回《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过去我一直纳闷,写京都、京城的贾府,怎么会由在扬州的一个小酒馆里贾雨村听冷子兴介绍,然后才引出贾府贾宝玉、金陵十二钗等等人物,开始轰轰烈烈的《红楼梦》故事?实在讲,扬州在《红楼梦》中落墨不多,甚至无关紧要,把扬州换成其它任何地方,不影响这部伟大作品的辉煌。但作者是冒辟疆,从身边开始叙事,这不顺理成章了吗!”
姚桃也有相同的感受:“正是这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地方,作者总是心心念念,放不下,忘不了。《红楼梦》前八十回中,作者将地名放在回目上的,唯有‘扬州’!而且出现了两次,分别是第二回和第十四回。其它地名,一个也没有,包括‘姑苏’,这很奇怪吧。
除了回目,在文中对‘扬州’也时有提及,比如贾琏乳母赵嬷嬷回忆‘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比如提到从南边带回的东西,黛玉便想到‘二十四桥’等等,可见家乡扬州在作者心目中的位置。他通过这样的方式,一再突出‘扬州’,就是告诉读者或者说暗示读者:写书人与‘扬州’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我通读了《巢民诗集》,其中题为邗上、广陵、扬州的诗篇占很大比例。生活中的冒辟疆把对扬州的特殊感情移植在了《红楼梦》里。”
稍作停顿,姚桃表情神往地说:“于是,《红楼梦》的亿万读者,就跟随着从扬州出发的小姑娘林黛玉的脚步,去认识了贾宝玉、贾府,熟悉了金陵十二钗,也见识了《红楼梦》的博大精深——天文地理、人间万象、诗词歌赋、风花雪月。”
修子娟认可这一说法:“如果换成这个地域之外的任何作者,对‘扬州’的超规格待遇,的确是无法解释。”
苏生立在一旁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说到这儿,我想起个笑话。或许有人觉得作者太偏重扬州,就在年再版《红楼梦》时,将原先第十四回的回目《林如海捐馆扬州城》改成了《林如海灵返苏州郡》。好在‘文革’后再版《红楼梦》时,又恢复了原样。”
修子娟立即回应:“从这改动也看出了‘扬州’在《红楼梦》中的非同寻常,引起了有些人的不适。”
江安澜也敲打桌沿弄出动静:“瞧瞧!《红楼梦》近年还被如此伤筋动骨,连回目都敢改,之前更逃不过任由宰割了。”他想了想,又说:“这些,应该是作者考证的侧面依据。倘若《红楼梦》的作者是胡适先生所说的是那个生在南京活在北京的织造府少爷,出现如州、胡州、扬州这些情节安排,那真就是不折不扣的‘虚构’了。”
“作家‘虚构’,必先得有生活基础。”苏生立强调说:“只有他熟悉,才能下笔呀。比如《西游记》写的是西天取经故事,沿途所见自然是长安向西的景物了,可《西游记》中出现了东部江苏的偏僻小城盱眙。书中写道:孙悟空在小雷音大战黄眉大王不利,经人推荐前往蠙城,途中观赏盱眙山,还在此专门写出了盱眙的方位——‘南近江津,北临淮水。东通海峤,西接封浮。’接着又写孙悟空越过淮河进入泗州城内与国师王菩萨相见,请求对方帮助。看看,说得不仅具体而且完全按盱眙的实际地理位置描述的!这里‘败笔’的出现,就是因为作者熟悉啊。”
姚桃:“《红楼梦》是公认的‘自叙体’小说。虽然曹家祖上曾在扬州干过大事,但‘少爷’并未亲历。从写作的角度讲,任何作者不从自己所熟悉的身边的事件、人物、故事开始,真的有点莫名其妙了。”
修子娟:“《红楼梦》第三十七回写探春为林黛玉起了个‘美号’叫‘潇湘妃子’,原先我们只是觉得称少女为妃子欠妥,因为董小宛是‘江妃’而来;后来我翻阅《冒襄诗集》时,发现冒辟疆对‘潇湘’可谓情有独钟——你们听好:‘潇湘一幅小庭收’、‘我昔游潇湘,最爱潇湘雨’、‘望洞庭,荡于潇湘’、‘静夜画潇湘’等等——这些都是原文哦。可见‘潇湘馆’是有来头的。”
姚桃所见相同:“冒辟疆对‘潇湘’可谓一往情深,他的主角应该而且必须住在潇湘馆,美号叫潇湘妃子。反过来,换个其他作者有如此硬朗的理由像这个样子安排林黛玉吗?”
“我还找到了一个《石头记》或者说《红楼梦》的原作者是冒辟疆的有力证据。”江安澜显得兴奋,甩了甩着胳膊,然后把手按在面前的桌子上,继续说道:“上次我们在公孙德凌办公室曾经提到,《红楼梦》有‘崇舜现象’,各位还记得吧?但我们并不知道写书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说到大舜。
有了冒辟疆,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你们知道的,对如皋冒姓始祖,历史上一直说法不一,直到现今仍在争论不休。有说是古冒姓的延续,有说是元代蒙古人改姓。在明世代为官的冒辟疆家族会是蒙古族后裔吗?冒辟疆在书中告诉了人们:他不仅介绍贾家‘自东汉贾复以来支派繁盛’,还让贾宝玉以‘大舜之正裔’自居、自豪。我们一般都说‘炎黄子孙’,对吧,而很少用‘大舜之正裔’表述。但是冒辟疆‘话里有话’,就通过这样一种特殊形式,透露出了个人族属的信息。”
“妙!”姚桃开始时静静在听,听到这儿,忽然忍不住叫出声来,尖细的女高音,仿佛划破了原先一直遮着的薄膜,大伙顿时感觉豁然开朗:“是啊,只有特别的心理需要,才有特定的文字处理。如果作者是依附满族的曹府后人,他怎么可能会一再强调‘大舜之正裔’啊?”
众人一叠连声地感慨:都说《红楼梦》作者高明,处处藏着机巧。暗藏族属信息,就是一个不露声色又极有作用的埋伏。‘崇舜’与作者族属信息的高度相关,岂不正是作者非冒辟疆莫属的证据?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列举了一些冒辟疆诗中“诗穷汉魏追风雅,文逼周秦溯典坟”、“按部自来秦郡县,传家不让杜当阳”之类追溯文宗的句子,惊叹一回。
苏生立在水明楼特别注意并观赏了董小宛伴随一生的古琴,再读时联系上了:“《红楼梦》里,有林黛玉多次抚琴描写,更有一段和宝玉‘论琴’的精彩篇章,相当深刻,也非常专业。不就因为董小宛是行家,冒辟疆与之朝夕相处,耳濡目染,写作时也就信手拈来了。”
“我再说说《红楼梦》中刘姥姥这个人物。过去,她给人的印象是农妇,到大观园不过是个插科打诨、逗公子小姐乐的这么一个角色。可我这一次才发现,刘姥姥讲述的,竟然是发生在如皋的一个真实反清事件。”江安澜朝姚桃望望,她与江安澜一起走访,也是知道的。
姚桃便接着讲:“如皋义士许元博,反对清军对汉人穷凶极恶的屠城血洗,在身上刺了‘生为明人,死为明鬼’八个大字而惨遭杀害,其妻朱氏则被发配宁古塔为奴。冒辟疆对许元博的义举敬佩不已,筹备了银两交于解差王熊,嘱咐其一路照顾好朱氏。哪知王熊同样见义勇为,他用自己的妻子刘氏与朱氏暗中调换,让朱氏隐居娘家,自己和妻子刘氏一起在宁古塔服苦役。冒辟疆得知这一情况后大为感动,又以重金把在东北代为充军为奴的王刘夫妇赎身出来,从千里之外来到水绘园居住。”
江安澜翻到《红楼梦》第六回,念道:“正寻思从哪一件事自哪一个人写起方妙,恰好忽从千里之外,芥荳之微,小小一个人家,因与荣府略有些瓜葛,这日正往荣国府中来。”稍作停顿,又念:“这小小人家,乃本地人氏,姓王。”念到这儿,抬头问苏生立:“听出问题来没?上两行说‘千里之外’,接着写‘乃本地人氏’,是不是非常矛盾?有人说这是漏洞,是败笔。其实,这是作者曲笔,说的正是本地的王刘氏从东北来,当然‘千里之外’。”
修子娟惊呼:“还真是的!即便是普通人写东西,也不会出现在同一个自然段前矛后盾的差错,文学巨匠怎么会有这样的疏忽?联系许元博事件,就清楚了。”
江安澜:“可是作者怕读者还不明白,后面又再一次提起——”他把《红楼梦》翻到第三十九回,再念:“刘姥姥对哥儿姐儿说:‘我们每年每日,春夏秋冬,风里雨里,那有个坐着的空儿’……‘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好,现在知道了吧,什么地方的雪有三四尺深?宁古塔为奴的日子里,自然没有坐着的空儿。”
“啊哟!不得了。如果不把冒辟疆代入,不知道如皋故事,谁能读懂内里还藏着这么多名堂!”修子娟惊呼,忍不住大发感慨。
苏生立:“《红楼梦》还有一个百年未解之谜,我今天可以解了。”
姚桃急着问:“快说,别卖关子!”
姚桃越是催,苏生立越是慢条斯理,端起茶杯喝水,放下,端起,又喝一口。这才开口道:“一部《红楼梦》,写的是宝黛爱情史。他和她青梅竹马,倾心相爱,原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不料宝玉被骗,与宝钗成婚。就在那边洞房花烛之夜,黛玉这边孓然一身,落寞谢世。这段故事,让无数读者落泪,而林黛玉临终前所说的那句话更是给了世人无尽的遐想,弥留之际,黛玉口中念着:‘宝玉,宝玉,你好……’可话音未落,就已去了。”说着,苏生立翻开原著,指出那一段文字。
“您是不是要说黛玉在咽气之前要表达什么意思?”姚桃迫不及待地问。她盯着苏生立的眼睛,特想知道谜底。因为她知道这是个尚无结论的争议:“据我所知,自《红楼梦》问世以来,一直有着许多猜测。有人说林黛玉想说的是:‘宝玉,宝玉,你好狠心!’表达了林黛玉对贾宝玉违背诺言的怨恨;也有人说林黛玉这最后一句话想说的是:‘宝玉,宝玉,你好糊涂。’体现黛玉临终前对宝玉最后的惋惜。当然,还有其它一些猜想。百年来文学界都还没有定论,任由读者见仁见智。您有新论?”
“是啊,如果作者是冒辟疆,那就有解!”苏生立又搬出《影梅庵忆语》,指着《影梅庵忆语》里冒辟疆痛心疾首地呼号“余不知姬死余死也”等字样。
然后接着说:“董小宛二十七岁病死在冒辟疆的怀里。夫妇无比恩爱,即将阴阳两隔,真是千般不舍万般不忍啊!董小宛临终时,用最后一点力气说的是:‘您要好好活着!’冒辟疆借林黛玉之口,再现董小宛最后心愿,可惜情境有别,就只能让黛玉说了让读者生出无限遐想的半截言语。”
“这是林黛玉、董小宛互证啊,正好说明:贾宝玉就是石兄就是嘲谑清就是冒辟疆!”姚桃信心满满,语气铿锵地说道。
江安澜要比其他同事冷静,他字斟句酌地说:“我们经过精心而严谨的专题研讨,倾向于认定冒辟疆是《红楼梦》(《石头记》)的原作者,或者称作主要贡献者。”稍稍停顿了一会,随后,他又向几位同事表示:“不过,正式的结论要等待学林综合虞夫子他们那个专家组和学长的意见之后作出。”
专家组的考证结论会和“烤红薯”不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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