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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江晚报

上图:从铜鉴湖一带远眺昙山下图:西湖涌金门的金牛

牛年到了,杭州有什么跟牛有关的地方?

办公室所有人第一反应是,西湖涌金门池水里的那头金牛。

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泡一头牛?城市雕塑往往都有背后的讲头,但这个问题考倒了编辑部一大群人。

有人脱口而出,西湖也叫金牛湖,老底子的时候这么叫过。

西湖的确是叫“金牛湖”的。

可是查一下西湖的别名,除常用的西子湖,也有武林水、钱塘湖、钱湖这种见诸史载文献的,还有一个陌生名字——明圣湖,总跟金牛湖捆绑出现。

一部对后世颇有影响力的《西湖游览志》中讲到:西湖,故明圣湖也。……汉时,金牛见湖中,人言明圣之瑞,遂称明圣湖。

再一翻历代相关的文献记载,自南宋以降,认明圣湖(金牛湖)即为西湖,代不绝书。

直到清代,才有一位出身钱塘县南的乡贤文人跳出来喊话:明圣湖是铜鉴湖,金牛自古是我们这里的传说。

这位秀才先生张道,走遍泗乡的角角落落,凝视着这片家乡山水,怀着万物皆可能随时间流逝而消遁的焦虑,写下三卷本的《定乡小识》。

如今,收录于之江文献丛书中的《定乡小识》,已是残破本,更不用提里面那一串串地名、景致、古迹、题刻,还在不在……

沧海桑田,是自然的运作,也是人为的结果。岁月的侵蚀下,无论是泛黄的册页,还是自然的风景,或是地方的风物,都会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难觅踪迹。

好比泗乡的名产西湖莼菜。听说有一阵子,池塘里的这种野生水生植物,只被当地人捞起来喂猪,直到有个外来人觉得这野菜依稀像一道名菜,才让西湖莼菜重回我们的视野。

生于斯,长于斯,袁家浦人袁长渭,跟百年前的张道一样,浸润徜徉于这片山水后将之融进自己的身体,最后从笔端倾泻出来。

他自称是个乡土史官。他的笔,像一枚指南针,带我们踏上一场返乡之旅。

今人眼里平平无奇的昙山、定山、浮山,曾经热闹了一阵又清寂下来的云泉山,正在恢复中的铜鉴湖、湖埠里……

当重新以文化的角度去凝视,那些以白居易、苏东坡、朱熹等人为中心的文化地标上,正氤氲出一种令人惊喜的文化氛围。

历史上来来回回的你争我辩,文人方志学者埋首故书中的寻找,在今天的铜鉴湖看来,其实已不太重要。

借着金牛之辨,我们已经抵达了钱塘江边的这片山水。

对凤凰山麓以北的人来说,这是一处积淀了丰厚文化底蕴的风景,错过已久,再追不迟,心生欢喜;

而对生长山麓以南的人来说,这里升腾起的是一种味道,永不消逝的乡愁的味道,在每一道景致,每一处古迹,每一句乡音,每一个传说里……

两个姐妹湖之间的这段旧事,今天从头来说一说

明圣湖的金牛,西湖是怎么争过来的

凡是在杭州长大的,应该很少有没听过“金牛湖”传说的。

从年第一版《西湖民间故事》到最近一版,《金牛湖》都排在第二篇。可我们只当成故事听过就算了,就像西湖是明珠掉落变成的,也没人认为西湖应该叫“明珠湖”。

可是,在历史上,的确有过一场金牛之争,发生在两个湖之间——西湖与明圣湖,而且还争了上千年。

这两个湖,都属于杭州。明圣湖,在如今的转塘双浦,当地人现在叫它铜鉴湖。

两个姐妹湖之间的这段旧事,今天从头来说一说。

金牛之争源于这本书

先回到金牛之争的源头——最早提到“明圣湖”三个字的地方志文献《钱唐记》,南朝刘宋时(约公元年)钱塘县令刘道真所著。

遗憾的是,此书早已亡佚。后人只能从一些大型类书以及古籍转引注释中寻找“明圣湖”的片言只语。

北魏《水经注》引录:县南江侧有明圣湖。父老传言,湖有金牛,古见之,神话不测,湖取名焉。

“明圣湖”为何会和“金牛”捆绑,答案出现了——“湖现金牛”是祥瑞,取名“明圣湖”也就顺理成章了。

继续顺藤摸瓜。

初唐时,文学家、书法家欧阳询与一群小伙伴,编纂了一部综合性官修类书《艺文类聚》,其中有引《钱唐记》(唐时,钱唐改为钱塘)——“刘道真《钱唐记》曰:明圣湖在县南,去县三里,父老相传,湖有金牛。”

再到盛唐,专门编给皇家皇子的读本《初学记》里,描述得更具体——“刘道真《钱唐记》曰:明圣湖在县南。父老相传:湖中有金牛,古尝有见其映宝云泉,照耀流精,神化莫测。遂以明圣为名。”

到了北宋,一批宋代学者奉敕编纂的著名类书《太平御览》更加严谨了——刘道真《钱唐记》曰:明圣湖在县南,去县三里。父老相传有金牛时见,神化莫测,故以明圣垂名。

以上引录,都突出了两个方位信息,“县南”与“去县三里”。那么,县在哪里?

考证传说去找旧县治

这里的县,指的是初唐以前的钱唐县。

钱唐县的设立,始于秦。公元前年,秦始皇置钱唐县、余杭县,隶属会稽郡。

及至《旧唐书》,其中记载,“贞观六年(年),(钱塘县治)自州治(在凤凰山)南移于今所,去州十一里。开元二十一年(),移治州廓下。二十五年,复还旧所。”

可见,钱唐(塘)县治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数迁其址,但年前,县治曾在州治以南,这一观点为学界普遍接受。

杭州双浦地域文化专家袁长渭说,故县治所在有四种说法:半山说、灵隐说、九溪说、转塘说,而在今转塘凌家桥以西一带山麓的说法,与《水经注》里提到的地理标识互为照应。

《水经注》中提到:“县东有定、包(浮)诸山,皆西临浙江,水流于两山之间,江川急浚兼涛……”定山、浮山,在杭州转塘之南。现在那一带还有这些地名,当地还有云泉山,与前文中的“映宝云泉”也对得起来。

不过,在今天很多人看来,钱塘县治在转塘一带似乎有些突兀。其实,在南朝时这里可是钱唐辖境内最繁荣的区域。南朝文人在述及钱唐经历时皆指向转塘的定山、渔浦及其附近。

谢灵运就曾写诗道:“宵济渔浦潭,旦及富春郭(富阳城)。定山缅云雾,赤亭无淹薄。”还有丘迟的《旦发渔浦潭》、沈约的《早发定山》、江淹的《赤亭渚》。诗人崔国辅在唐开元年间赴会稽任山阴尉时途经钱塘,夜宿转塘范浦后也曾作诗描述转塘一带江景,其中“路转定山绕,塘连范浦横”一句,据说就是“转塘”这一地名的来由。

奚柳芳先生曾对转塘一带的建治条件作了专门的实地调研,认为转塘的建治条件要优于闸口、九溪一带。

顺藤摸到此处,上述文献对钱塘县治的记载在时间脉络上是顺延的,记述内容之间是相容和互证的。

西湖是怎么把牛争过来的

到了南宋,西湖成天下胜景,皇帝佬儿坐拥杭州,不思汴京。可人们一翻唐以前的书,却把一个明圣湖讲得那么神乎其神——怎么可以?!明圣湖就应该是西湖。

第一个搅混水的是北宋真宗年间的张君房,曾任钱塘县令。他在任上时,曾作《辨钱塘》,虽已佚失,却埋了个雷,以致他后面的南宋学者吴箕和赵彦卫,在各自的《常谈》和《云麓漫钞》里,把他的那段当“宝典”引用,从而谬种流传。

来看看张君房怎么搅混水的——

在《辨钱塘》里,张君房自称引用了北魏地理学家阚骃所撰的《十三州记》——《十三州记》云:钱湖一名金牛湖,一名明圣湖。旧说云:湖有金牛,遇圣明即见,故有二名。钱湖即本名也。今万松岭下西城第一门题曰钱湖门,可验其实;第二门曰涌金门,即金牛出见之所。

张君房在拿走人家的金牛神话后,又为西湖杜撰出一个“金牛湖”地名,“涌金门”也附会成了“金牛出见之所”。

张君房开了个头,小伙伴们跟上。

从南宋开始,一些南宋学者再接再厉地对西湖“涌金”的新编神话进行渲染,连官方修志也加入了——

南宋淳祐年间的《淳祐临安志》,悄悄地把“明圣湖”的位置从“县南,去县三里”不动声色地“修正”成“湖在县南二百步”。这处作伪关系重大。因为宋元明清时,钱塘县的县治就在钱塘门附近今教场路一带,“县南二百步”处,即是西湖。后面还跟了一句“涌金门、涌金池、金牛寺,命名盖以此。”

袁长渭老师研究铜鉴湖(明圣湖)的相关资料

后来,加上《咸淳临安志》、成化《杭州府志》等引用,后世从此把“明圣湖”和“西湖”混同为一个湖泊。

清初历史地理学家顾祖禹在《读史方興纪要》中也采用这个说法。清代《西湖志》与《湖山便览》等书皆循之,至今更习以为常了,明圣湖就彻底混同成了西湖。

明圣湖的金牛强属西湖久矣

吉祥的传说,老百姓喜欢,这给美好的山水蒙上一层奇异的色彩;皇帝也喜欢,天降祥瑞,这是上天认可,天命在身。

西湖的金牛传说就这么越传越广,但总有一些较真的人。

多年前,袁长渭花了千元买了一套三卷本的《定乡小识》。吸引他的是定乡二字。他从小听家乡父老讲“我们泗乡”,泗乡包括定山北乡、定山南乡、长寿乡和安吉乡四个乡,再早些时候,这里叫定乡。

写《定乡小识》的,是名清朝秀才张道,定山南乡张家村(今袁浦镇龙池村)人。书中直言:明圣湖强属西湖久矣。

而在张道之前,还有一位明白人,也是我们杭州老乡。

赵一清,浙江仁和(今杭州城区东)人,学于全祖望(浙东学派重要代表,著名史学家、文学家),从事根柢之学。他否定了西湖为明圣湖,并推断出明圣湖在钱塘定山南乡。

铜鉴湖一期实景

张道在《定乡小识》中,引录了赵一清在《西湖非明圣湖辨》中批评《西湖游览志》的内容:“抄变其辞,迁就己说,卷峡不相属,条目不相贯……一误再误,伊于胡底?”

张道作为当地人,举出了更多例子来附证,比如当地至今有昙山现金牛的传说,“蹊田啮禾,蹄迹宛然,湖去昙山仅半里许。”相传金牛还逃进过昙山的仙人洞(清虚洞),进洞能听到“哞哞”的牛叫声。

直至解放前《杭州府志》载:石湖,在定山南乡,石龙山下。汉时名明圣湖,宋时更名石湖,今名铜鉴湖。

此刻,你还认为,涌金门外的金牛,是西湖自古就口口相传的美好传说吗?

参考书目:

奚柳芳《钱唐故址考》《杭州明圣湖地理考》

感谢杭二中高三丁校友李汉林对此文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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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两个姐妹湖之间的这段旧事,今天从头来说一说明圣湖的金牛,西湖是怎么争过来的》,原作者李蔚。编辑郭奕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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